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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壳花】我人生的那一年[02]

-S7的实录与臆想-

-前文链接:我人生的那一年[01]-


那一年的吊诡在于,等一个眼神就足够作为启示。可它始终没有来。

我们却率先迎来春季赛首败。

输给AFS后,俊植哥刮掉嘴上一片泛青的胡茬。我能感觉到训练时的气氛有些压抑。我们紧急开会,做了加强训练。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格外说什么,但每个人都有些改变。或许这就是SKT,我想,或许这就是SKT。

身为SKT的打野要适应一套完整的中野联动体系。其中某个重要组成部分,如果非要起个名称,大概会叫:为了更好地解放中路,团结。

因为在比赛中,相赫哥总是被针对的。对上SKT,除非极少数队伍由于实力过分悬殊,完全不敢寄希望于掣肘中路。而更多的队伍,哪怕只有一点抗衡的雄心,都会暗暗把Faker所在的地方高光标亮,虎视眈眈。


他不需要保护,但需要帮衬。

kkOma教练这样对我说了。“王浩呀,你可以成为那个人吗。”

我假装听得认真。余光是他训练的背影,屏幕里熟稔切换的河道与草丛,穿过他的轮廓微微地亮着。于是我点头。

我如此信赖队伍的资源倾斜决策。因为他是无论什么境地,都能带领团队赢的人。看到他,心里就会有个声音在说,啊,他就是那个人。

遇见更耀眼的他,我半数的心气换成了心甘情愿。


另一半的心气我好好留住。在那个打野英雄尚且能够强势carry的春季版本里,尽情地发光。

虽然有时因为他完全出乎我预计的一句“王浩啊,来中。”我不得不放弃计划中的打野路线。你看,磨合问题一直存在,只是在胜利面前似乎都可以忽略。那一年我矛盾地告诉自己,每一次被call都证明着,那支胜率昂扬的SKT需要我,我也需要它。甚至它秉持着打野轮换制度,在我看来都成为激励的存在。


短暂调整后我们迎来连胜。与KT赛后,我和京浩哥聊天,而相赫哥迎面走来,只是点头致意,脚步都没有停下。我眼神跟着他走远,嘴边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。

然后莫名其妙地忘了下文。

穿着同样队服的我们,好像游戏里已经认识一个世纪了,我熟知他在游戏中的强势与压迫力,专注得能灼伤人眼角的样子。可现实中,对我递给他的,温度都控制到刚好凉下来的饮料,他都不会有任何特别的反应。 

只能说,游戏中的Faker与生活中的相赫哥,甚至生活中的相赫哥一号与相赫哥二三四五号,统统会给我难以消化的差异感。

“相赫吗?相赫就是那个样子。”京浩哥一副十分熟练的样子,“真正熟悉的人,他才会开玩笑假装不熟的。”

“其实是因为,哥你就是那个被说不熟的人吧。”我无情地泼他冷水。

“呀,说的什么话?”京浩哥装凶瞪眼,然后我们都笑了起来。

我看着相赫哥早就消失不见的方向,轻轻叹了口气。

似乎看上去,人际关系中我总是主动付出的一方,开朗地笑着,丝毫不介意对方无动于衷而凑上去。可说到底,我还是个厌恶付出没有回应的人啊。


我带着一些怅惘和赌气回到休息区时,正好碰到T-Cam的摄影姐姐架上设备。“要对着你们拍摄日常了哦,请配合一点。”

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招呼坐到相赫哥身边,听他们聊些家常的话题。我认真地玩指甲,直到摄制组与相赫哥聊了很久的同辈亲人,才插话进去。

其实也并不像刻意展现出来的,对女孩子有急不可耐的兴趣。但是镜头之下,下意识就那样做了。我拉住他的手臂,带着期待的语气,“是女孩子吗?”

“是男孩子啦。”摄制组的姐姐把镜头对准我。

“啊,”我装作低头,说话又恰好能让所有人听到,“我不需要男孩子。”

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轻声笑起来,相赫哥也笑了。他偏过头望向我,像在揶揄,“如果是女孩子,你是不是要说‘介绍给我’?”

镜头让人变得敏感和谨慎。我当即截过话头,有板有眼地转移话题,“他19岁的话,和我只差一岁……嗯……”万幸导向了别的地方,我像模像样配合着接话,暗自松了口气。

相赫哥却突然盯着我,很认真地追问,“你想要一个男朋友吗?”

心跳狠狠地漏掉一拍,简直像一次突如其来的策杀。

我低头不看他,佯装自然地接道,“不不,我要女孩子。”


摄像机一字不差地记下我们的对话。摄制组的姐姐回看视频,噗嗤笑起来。“你们两个人呀,怎么回事?拜托不要一提到敏感问题就刚刚好避开视线,像故意的一样。会让人想多的。”

相赫哥只是自顾自地清嗓子。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,可是没有。

手指带着熟悉的温度按上我后颈,轻轻按摩。我才发现神经绷得这么紧,较劲着不肯松懈。


大概那次日常放送收获了观众很激动的反馈,几天后拍摄合照,我又被T-Cam的姐姐拉到相赫哥身边去。虽然粉丝心中的大势不会转达到我们耳朵里,但我心里清楚,我想他应该也清楚。

只是灯光落下的刹那,一只手悄然按上我肩膀。

不是豪爽地拍上去、像ROX时期的哥哥们通常会做的,不是那种搂肩。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掌心到指尖,一寸一寸拢住,轻到几乎没有知觉,需要我疑心地扭头确认。

视线触及的是修长秀气到有些不真实的手,确实是相赫哥的,稳稳地搭在肩上。我心有被薄纸划破的痛觉。

这个哥,怎么这样啊。游离着自持着,处处将我的军,又默不作声地示好。怎么这样进退横行。而我对上他,我又这样没有办法。

很难甘心。

如果,那一年的我只在这种程度的不确定中犹疑,大概会幸福很多吧。衰落的伊始总是无从追溯。它在我人生的纪年表上割出连绵的裂痕,不是可以概括的事情。

要说里程碑似的事件,我记得与BBQ的对决中,我强行抢龙而帮助队伍逆风翻盘,下台后却受到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反馈。

“如果你死了,这盘就彻底结束了,明白吗?”

kkOma教练不说过分的话,只是他专注的神情会让所有队员害怕。他非常直白地把我的抢龙做法归为缺陷巨大的决策。

我没有不服的想法。一直以来,作为选手不就该承担这些吗。只是,不解已然积累到顶端,好像从正头顶浇下一盆冰水,浑身的血都凉透了,那样的感觉。

每当我以为自己了解这支队伍,它总会进一步超出我的想象。在SKT,我应该牢记每一道无形的枷。输了,会被教育;有失误地赢了,也会被教育;没有失误地赢、但不是按照预设的方式,还会被教育。


说起来很好笑,当天就跑出去喝酒,虽然不全出于心情郁闷的原因。但醉着回到基地后,还十分不谨慎地开起了直播。要说心里面不存在一点较劲的意思,也不是的。

回想起来,我简直像个疯子。僵着舌头骄傲地说起超帅气的、但被教练批评的抢龙。说起喝酒和健身。说了很多遍“不想一个人”。

因为战队诸多限制,转而絮叨着开启“大魔王生活中的有趣样子”的话题。笑嘻嘻地说相赫哥,相赫哥,相赫哥。最后被气喘吁吁赶来的教练哄着关掉直播。

第二天在宿舍醒来,还是一个人。


手机里收到许多询问昨晚直播的消息。关心的朋友,不安的前辈,还有幸灾乐祸的、家人般的恶友们。

只除了昨晚还反反复复挂在嘴边的那个。

他一旦放假立刻人间蒸发,这样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。托那次醉酒经历的福,我能感到身上微小的变化。似乎,脱离了面面俱到和小心翼翼,心态更加自然从容。

我与队友们真正的亲昵,从乖巧微笑,变成懒懒地坐在角落玩炉石,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、想说话可以张嘴怼人,是这样的时候。大家都是努力生活着的、游戏打得好一些的普通人啊,并没有不同。

就像再完美的选手也不是神。也会迟到,会忽略形象管理,也会忍不住说出某些要被扣工资的话。

也会因为事不关己,而表现出格外的疏离。


我该学着往后的日子活得平静,而远离冒进的执念。无论游戏里或游戏外。

他说过人生像条河流。


我再次全身心投入春赛,为冠军而备战。那是所有变化背后永恒不变的,我最想要的。

休息区里,大家经常边吃午饭边讨论减肥问题,我凑过去,故意说些招人嫉妒的话,而Huni哥和俊植哥也很买账,齐齐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,大家笑着,闹成一团。

我在意的人往往处于热络氛围之外,来得晚,走得早,吃饭敷衍了事。时常调皮,但不是骨子里搞怪的风格。练习永远放在第一位。

他既是天才,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之一。黑白色棒球衫在他身上,描摹着渐长的白昼与消减的黑夜。我们队伍的综合战绩毫无争议地高居榜首。春天的SKT早于所有队伍复苏,我的视线所及是一片欣欣向荣。我听见野心蓬勃生长的声音。


属于我们的春季决赛依旧来了,感觉有些对不起京浩哥,我所在的SKT就像他所在的KT宿命般无法战胜的对手。

春季决赛时我状态很好,非常感谢教练为我选择了carry的英雄。我打出了野区的统治力,也从相赫哥手中夺走mvp。

说起来,我们SKT的选手啊,对mvp都有变态的追求。在后续采访中,相赫哥很配合节目效果,发表了不甘心被我拿走mvp的言论。我有些尴尬地笑着,想起当工作人员通知我作为决赛mvp而候场时,他和各位队友一同发出拉长音的“哦~”来调侃我。


那时我们正穿过长长的走廊,我狂喜得连走路都有些飘,还分神对他做出“哥,为什么你也加入他们”的表情。他一脸坦然地回望,伸手按上我后背。我猜测那应该是绣了我ID名的位置,Peanut,透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烫。

“很carry啊,我们王浩。”

赞叹的声音在昏暗中格外清晰,像雨滴落在我耳廓。我看向他,我身边的这个人。平凡透着疏离,可他眼底怎么会藏了那么亮的一弧光。

我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工作人员催促着赶上台。原来人啊在得到深刻的震触时,唇齿真的会背叛。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更远的地方,胸口积压着,对他却说不出。

直到站在舞台郑重领取mvp奖金时,脑袋都有些发懵。只能靠着直觉去维持笑容,发表很官方的感言,听着全场高呼我的名字。


是的,那些人描绘的我也是很好、很好的。可爱,甜蜜,礼貌,都是令我心生感谢的形容词。可我更想成为他眼里的我。

不,倒不如说,我更想成为我眼中的他。


总有人说我在SKT的那一年里不开心,其实不是的。十几岁时我的意气风发来源于无知无畏。那一年托他的福,我沉下心来作为一个职业选手,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展开规划。表面上沉寂,内心筹划的秘密却比任何时候更激荡。

原来我想要的,从来不只一片三角野区。就像Faker这个名字作为中单的意义,从来不只是打穿中路两座塔。

那是整整一年无知无觉的影响。我在他身上看到我期求的未来的样子:相比于人气很高的明星选手,更想成为有担当的男人、令人心生敬畏的shot caller。年轻时用天才操作让人折服,以后的以后,也要凭着对游戏的深刻理解让整个LCK颤抖。


强大地、永恒地,成为一个队伍的灵魂核心。


这才是我想要的一切。


我酒量有口皆碑得差。偏偏因为刚越过年龄限制,而格外喜欢酒,就像初获某种酣畅淋漓的自由。但我想喝酒也不会直说,我总先怂恿俊植哥,一下下拍着肩膀喋喋念叨“要喝酒吗要喝酒吗。”我知道他馋酒。然后俊植哥就会变成那个在外出聚会时主动要酒的人。

现在想想自己很好笑,哪有成功的密谋,从来都是俊植哥和周围的所有人看破不说破,让着队里的小孩子而已。我知道这些是后来看俊植哥直播,他逐个点评SKT队员的酒量,说起我就露出照顾弟弟一样的笑容。“王浩呀,就是小孩子那样,真的是……”

出乎我意料的是,他在直播中把相赫哥归为SKT领军的酒量top3. 我印象里的相赫哥极度自律,对口腹之欲不会产生任何程度的迷恋,主动沾酒更是我脑海中不可能的事情。


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。

但事实就是,在我们赢得春季冠军后,相赫哥醉了,而我还算清醒。

我蹲在床头柜前翻醒酒药。心里紧张他第二天醒来头痛,又在想这个哥总是出人意料呀,究竟在做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么醉。我拧着眉头的样子把他逗笑了,他很认真地对我说,“感冒发烧也会头疼的。”

这位哥的脑回路又开始神奇了,我听不懂,敷衍地嗯了一声,随口嘀咕,“明天下午有训练赛的怎么办。”于是这副郁结样子在他看来又有别的解释。好像我忧心的是被监督和教练揪出来受罚,这一类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。

突然伸出的手,在我头顶虚晃两圈。“没关系的,没关系。”他似乎醉了又好像很清醒。头陷在枕头里,静静地看我,“我可以,为你说一点谎。”

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手一滑,药瓶“啪”的掉到地上,滚了几圈。我避开视线,老老实实蹲下去捡。

于是他的手,最终也没有落到我头顶。


那年春季决赛,我得到一场漫天飞舞的,银色的雨,一只醉的相赫哥。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故事。

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喝醉的样子暴露在镜头面前,却从未对外谈起那一天他的醉态。就像我在直播时大方承认I love Faker,却总要认真纠正粉丝开的玩笑“No no no sorry. Faker like you,no love,OK?”。

都是我会坚持的、古怪的分寸。

哪怕只是一点点区别而已。进一步和退一步,终归是不一样的。


而我和相赫哥,在大众视野里却还是那种微妙的绑定关系。所以,在我们全体出席的活动里,我并不奇怪再次被问到“和Faker前辈一起吃年糕汤,心里有没有激动?”,对于类似的问题我真的有些疲倦了。我只是惊讶于,那个声称绝对公正科学的测谎仪,竟然判定我说谎了。

当然了,节目效果好到爆炸。只是我的脸大概随收视率一起直线飙红。心里无数次念着请这个节目赶紧结束吧,表面做出镇定的样子,其实连转头与他对视都不敢。


可是熬到拍摄结束后也躲不过。相赫哥不肯放过我,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。

“我听说一部分相似的机器,工作原理是监测人体内微弱的脉冲变化。”相赫哥说。

“啊,这样的吗。”我笑着打哈哈,“我甚至在想,或许为了控制节目效果,主持人手里偷偷握着遥控。”

“其实情绪波动就会触发。”他没理会我的玩笑。

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趋向无奈的弧度了。这个哥啊,技术流起来真是无人能敌。可会有谁想听无聊的理论。

“对不起啊,哥。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电到我。我真的没说谎。”

“如果没有说谎,那么是因为什么事情呢?”他无谓地笑了下,自顾自的语气像寻常的疑问。

“嘴上说着真话,心在为什么事情动呢?”


我咽回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。其实我可以向天发誓,也可以向相赫哥发誓,年糕汤那个陈旧话题我真的没有什么感觉。

可是因为这种问题而发誓,反而太奇怪了不是吗?

那么我该如何告诉他。没有真话、也没有假话,我没有答案。被问到的瞬间像许多线头缠住心脏,茫然找不到端点。

我只是毫无来由地,非常紧张,极力想要摆脱这种境地。大脑急速运转着,怎么既维护Faker的神明形象、又努力撇清自己身上“大魔王头号迷弟”的,几乎无法扭转的标签。

我摊开掌心,想象那里曾经通过一束电流。刺痛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,微微的战栗感却好像还是没有过去。


一直以来,我秉持的分界不如说像悄无声息划出的一道口子。把与他相关的细枝末节,美好的,和遗憾的,温柔的,和残忍的,细细地揣进去。缄默其口。做成叮当猫的万能口袋。收藏的过程平淡到甚至令人厌倦,浓烈的是每拿出一项安身立命,都将成就一部分的我。


只是,不想让舆论再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。我所身处的一切,我都想要新的面貌。单方面营业的,忠实无悔的追光者,不想被塞这种剧本在手里了。

我看着他。我一脸坦诚地说谎。

“哥在说什么呢,我不知道啊。”这样轻松地说了,然后转过头去。


既然不能,一道走上众人祝福的花路,就请痛痛快快地一点春光都不要给我吧。我也可以自己建造一座花园。

如果那个神秘兮兮的测谎仪,真能够代替神明听见。


这就是我的祈祷。






-TBC-


*注:关于SKT内部训练风格及方式属于杜撰,请不要联系现实而认为这支队伍过于严苛、不近人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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